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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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衛子諺被邱嬤嬤的人帶下去, 不理會李聰如何咬牙切齒, 邱嬤嬤渾似不見, 她的面容便如榮安一般,數年不見笑臉, 因瘦削且高顴骨, 顏色蠟黃, 整個人望似刻薄而可怖。

衛子諺小時候很怕見這位邱嬤嬤。榮安每回不耐煩見他,也是這位邱嬤嬤出面, 兩只雞皮精瘦的手將他手臂一拖, 拎小雞般給拎出屋外, 然後冷冷吩咐侍衛, “不許世子進來。”

如今這個他怕了二十多年的人,救下他的命。

跟在身後, 盯著侍女將他送回院中。

衛子諺莫名覺得心安。

他縮在帳子裏, 有些赧然地伸手:“嬤嬤……”

邱嬤嬤回過臉來,眼內有淩厲的光透出。

她總是板著臉。

一方面是為施威於手底下的人。一方面是因為主子, 榮安不喜笑,她身邊的人,自然也都嚴肅端正。

她並不說什麽安慰的話,把屋外服侍的都喊了來, 當著衛子諺的面, 立在中堂,目光如電掃向下首的一排人。

直到每個人都暗自心驚,將頭垂低, 她才緩緩道:“我不管你們是誰的人,聽誰的吩咐。”

邱嬤嬤聲音不大,卻有種震懾人心的力量。

“世子是這府上唯一的世子,是咱們殿下唯一的兒子。是聖上和聖後最疼愛的外甥。這一點,我希望你們記住。世子有什麽不好,你們這些服侍的,第一個逃不脫幹系。帝姬的性子你們是知道的。可聽說過連坐之法?”

“世子年幼時,身邊有位梁乳娘。她的下場如何,你們盡可打聽打聽!”

邱嬤嬤言盡於此,將人都遣出去,與身邊的兩個丫頭道:“你們這兩日暫且輪流在此照料。”

兩個小丫頭都有些擔心:“可是殿下那邊……”

“殿下身邊有的是服侍的人,不缺你們兩個。不必擔心殿下怪罪,有我這老骨頭擔著,你們怕什麽?”

說完這句,她就不再看她們。扭過頭,冷眼睨向衛子諺。

鮮衣怒馬的公子哥兒,如今含著兩泡眼淚,瘦成一把骨頭,可憐兮兮地用乞求的目光瞧著她。

邱嬤嬤垂下眼,冷硬的心有一絲不忍。

她走過去,撩起簾子,把窗打開。

刺眼的光射入衛子諺虛弱的眼,他舉手將眼簾遮住。聽見邱嬤嬤平鋪直敘沒有起伏的聲音,“老奴只問世子一句,想活,還是想死。”

她說話如此大逆不道,卻叫衛子諺無法指責,他像溺水之人抱住最後一根浮木,緊緊抓住身底下的褥子,“自然想活,嬤嬤救我!”

“想活,就有活路。世子且安心穩過這幾日,等老奴的消息。”她並不將話說盡,小腳一擡,無聲無息從屋裏走出去。

衛子諺仰頭望著帳頂四角的流蘇香囊。

如今他所能倚仗的,竟只有一個陰陽怪氣的奴才。

回顧二十五年歲月,曾經的繁華鮮活只如一場夢般。

到如今,他身還未死,卻早被註定了結局。

大抵,這就是報應。

報應他害死的乳娘,小太監,報應他禍害的那些閨女、婦人,報應他逼死了自己的發妻,報應他早亡了的小女。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李聰捂著火辣辣的臉,在院中立了許久。

他在榮安身前再得寵,也只不過是個下等侍衛。

衛國公能輕易處死他,就連榮安身邊的嬤嬤也可隨意對他懲處。

他厭惡透了這種感覺。

屋裏有宮人抱著榮安換下的衣裳從裏出來。

李聰挑了挑濃眉,踏步走了進去。

榮安換了件蟹爪菊紋軟煙羅齊胸襦裙,侍婢正替她穿外衫。

輕薄的絲帛給男人的大手抓住,從榮安手腕處扯落。

李聰肅著臉,當著宮人便道:“我不喜歡你穿這個。”

榮安面上一紅,揚手把人都遣出去。

李聰將榮安抱住,孩子般靠在她肩頭,兩人在繡榻上坐著,他有些委屈地抱怨:“世子厭惡我,嬤嬤不喜我,榮安,可我也是有尊嚴的。我只想做你的男人,愛你寵你呵護你,為什麽全天下都不同意?都看不得我倆相好?”

榮安不答,他便纏上來,榮安仰起臉抱住他的頭,“李聰,你別說傻話,本宮……呀……”

肩膀被男人不輕不重地咬了下,李聰惡狠狠地道:“不是說好了,與我在一起時,不得自稱‘本宮’?你當我是什麽?”

多月來相處,他已摸清她所有軟肋,帝姬的架子半點都擺不起來,被他鉗制得死死的。

“榮安,明兒你進宮去,帶我去吧。我要寸步不離守著你,盯著你,不叫你給別人覬覦去。你回回叫王林他們幾個跟著,我都要懷疑,你和那王林有一腿……”

榮安無可奈何地搖頭,靠在繡榻背上有氣無力地分辯,“胡說……宮裏不比旁……的地方,你……才……”

話沒說完,接下來的過程更是節節敗退,一再妥協,終於只得點頭,“好……我……我答應……好人……別…”

屋外聽得榮安似哭不哭的聲音,邱嬤嬤寒著臉,將門前候著的都遣了去。

她推門而入。

吱呀一聲門響,驚著了榮安。此刻她倚在李聰肩上,模樣並不端莊。

她仰頭瞥見邱嬤嬤面無表情的臉。

李聰嘴角勾起一抹笑,勾起榮安的手握在自己手裏,另一只手捏榮安的下巴:“看著我……”

他與邱嬤嬤較勁。

也與自己較勁。

前途未知,他也一樣的忐忑。這樣的日子,不知還能繼續多遠。

邱嬤嬤移步去稍間,拿起未完的繡活繼續做。

她眼皮都不擡一下,等廳裏的動靜完了,邱嬤嬤走下地,沒有如以往一般,喊丫頭們進來。

她挑眉看了眼慢悠悠整冠帶的李聰。

後者全沒想要出去的意思,揚起下巴居高臨下用有點倨傲的神情回看她。

邱嬤嬤上前,替榮安蓋了薄衾。

榮安頭上身上都是汗。

“殿下這樣沒遮沒擋的著風,明兒必要骨頭疼。”邱嬤嬤聲音不大,聽在榮安耳中,有些赧然。

她確是年紀大了。身體越發的差。

邱嬤嬤蹲身在地上,給榮安穿鞋子。

“殿下不能著寒,便是再怎麽著,也不能這麽赤腳站在地上。況出了一身的汗……”邱嬤嬤這話聽來是在教導李聰如何伺候,榮安聽來卻不免刺耳了。

“邱嬤嬤。”她腳一踢,避開了邱嬤嬤的手。“這裏不需你伺候,你接著去繡你的衣裳去。”

邱嬤嬤放下手裏那只繡鞋,雙膝跪在榻前的地毯上。

“老奴年歲大了,眼睛越發不好,也許明後年,連殿下的衣裳也繡不得。”

榮安聽這話裏有話,擡眼看一眼李聰,示意他先退下。

李聰便如瞧不明白,他轉過來,就在榮安身邊坐下,手臂一伸將榮安的手握住,面帶微笑與她並肩坐在那裏望向邱嬤嬤。

沒有半點身為奴才的自覺。

從前榮安最愛他這般。

此刻……

榮安蹙眉看了他一眼。

邱嬤嬤這一跪,就變成了跪在兩人身前。

她始終垂頭,謹守為奴的本分,沒挪動分毫,也沒露出不忿的神色。

只淡淡地道:“殿下如今身邊有了更可心的奴才,老奴越發沒了用處,正想求殿下恩典,準老奴替殿下去照料世子。”

榮安似乎不耐煩,適才第二回 和李聰……,此刻全身沒半點力氣,頭昏腦漲地只想歇著,她擺了擺手,“邱嬤嬤,連你也要跟衛子諺一同胡鬧不成?你且下去,明日……”

“明日殿下便要進宮。世子身邊不能沒人。”邱嬤嬤態度決絕,伏地磕頭下去。

“瞧在老奴與殿下多年主仆,求殿下給了恩典,放老奴去吧。”

邱嬤嬤不肯起身,叫榮安十分煩亂,她從被下想縮回手,李聰一把將她抓著,放在自己腿上。

榮安只得出聲,“李聰,你先出去。”

這話猶如直白的打臉,告訴他有些話他不能聽,邱嬤嬤的臉面是他不能比的。

李聰怔住一瞬,榮安又重覆道:“你出去。”似乎覺得這話說的不留情面,連忙又加一句,“你待會兒再進來,本宮……我叫人喚你……”

李聰臉上紅一陣白一陣,沒被這補救般的言語安撫。

他起身走出去。門閉上前的一瞬,看榮安冷下一張臉,喝道:“邱嬤嬤,本宮看你是老糊塗了!”

邱嬤嬤磕頭道:“老奴確是老了。老奴自殿下降生便在殿下身邊。主仆四十來年,殿下待老奴恩情深厚,老奴不敢忘。殿下此生唯世子這一點血脈,老奴願豁出這條老命,替殿下護世子周全。”

榮安捏了捏眉心,擁被站起身,朝屋中走。

“邱嬤嬤,你這是與我置氣?怪我太縱李聰?”榮安想俯身將被李聰扔在地上的帛衣拾起,邱嬤嬤已從後追上,手裏取了雲錦罩衫,給她披在肩頭。

邱嬤嬤重新跪下去:“殿下多慮,老奴怎敢造次?是老奴實在憂心世子,縱他……那般身世,他身上,總留著殿下的血,留著天家的血……”

“由他去!”榮安捏了捏衣角,坐在帳中的陰影下,臉色越發瞧不分明。

“殿下,您當真忍心?”邱嬤嬤膝行上前,哀求:“世子何過之有?公爺作踐他便罷了,殿下您是親娘……”

榮安一掌拍在床沿,因為生氣,身子微微發顫:“親娘,親娘!你當本宮願意做這個娘?本宮一想起他……他那生父,恨不能親手剁碎了這孽種餵狗!本宮容他快活這些日子,二十多年,讓他在本宮眼前晃,你以為本宮就好受?他要死便死!若衛雍和這回真敢下手弄死他,本宮倒敬他是條漢子!本宮正缺借口離了衛家,他要主動給本宮讓路,本宮謝他!”

邱嬤嬤擡起頭來,雙手覆在榮安膝頭,“不!不是!老奴怎會不懂殿下?殿下是恨,是怨,可殿下不是不愛惜世子。殿下是世子親娘,幾乎豁出命才生下他,就此傷了身子,常年用藥養著。殿下是愧吧?是愧對這孩子。他撞見不該撞見的事,殿下是故意說氣話,故意遠著他。殿下……這不怪世子……,要怪,只能怪那李聰。殿下冰雪聰明,怎麽瞧不出,這蠻人的狼子野心?世子未曾說錯,此人是要借著殿下,給他自己鋪路……”

“是又如何?”榮安咄咄逼人,“本宮樂意給他這機會。本宮樂意做他墊腳石。只要伺候得本宮高興,本宮何惜一點點榮華富貴?”

邱嬤嬤沈沈嘆了聲。

“殿下主意已決,老奴沒什麽可勸了……老奴最後有兩句話,想留給殿下,殿下聽是不聽,由得殿下罷。”

“公爺如今尋回親子,又有親孫,一旦世子有什麽不好,就可以殿下年高體弱不能生養為由,接回那木奕珩。”

“殿下不能再慈悲下去,那孽種,總是要除去才能安穩度日。便是殿下已經無意留在衛家,這許多年受過的苦,卻也不能白白受了。”

“李聰野心勃勃,將來若是得勢,難保不是第二個公爺。殿下便是得了自由,也不能改嫁於他。殿下若真能出了公府,老奴勸殿下,帶發修行,做個女冠,一來可保名聲不損,二來,在外也自由隨意,……”

“老奴言盡於此。”

邱嬤嬤重重叩了個響頭。

她緩緩起身,倒行退出門去。

榮安隨手拾起身畔的枕頭,發洩般扔在地上。

邱嬤嬤在階上聽見榮安的怒喝聲:“不準攔!叫她走!不準勸!眼不見心不煩!”

屋裏嘩啦嘩啦的碎瓷聲響,不知榮安摔了多少東西。

院子裏的侍婢都禁聲,大氣兒都不敢喘。

過了好一會兒,才聽榮安又道:“李聰在麽?進來!”

李聰臉色鐵青,走入進來,也不行禮,與她鬧別扭,酸言道:“殿下喊屬下進來有何吩咐?”

榮安靠在枕頭上,慵懶地翻了個身。

“我腰疼,你過來給我捏捏……”

李聰冷笑一聲:“殿下莫不是尋錯了人?屬下是個男人,可不是宮女侍婢,焉敢觸碰殿下玉體?”

榮安聽這話說得耳熟,可不正是當日初次喚他進來時,他說的話麽?

榮安吃吃低笑出聲,順著他道:“本宮準許你碰,你怕什麽?”

那晚,他聽了這答案,遲疑片刻,就擁了上來。

此刻,他心裏滔天的憤恨。

榮安還當他是外人。

叫他膨脹起來的驕傲自大,盡數被一盆冷水澆熄。

榮安朝他勾勾手指:“好啦,你生什麽氣?我不是攆了她走?不是與你不親近,是得給她留點臉面,畢竟是我的乳娘……你過來,明兒我領你進宮,回頭給你升兩級官職,別氣啦!”

李聰身子晃了晃,抱著膀子:“哼,當我是那等好打發的?不過瞧在你致歉尚算誠懇,罷了!”

他大搖大擺走進內室,帳子一掀鞋也不脫躺了進去。

榮安伏在他身上,細細端看他的臉。

“李聰,你生得俊俏,定有許多姑娘傾心於你吧?”

李聰將榮安一摟,使她貼在自己胸前:“有是有,不過我心裏只有你,榮安,你不會負我吧?”

榮安吃吃一笑,吻他的嘴角:“傻瓜。”

…………

“公子今日仍在西山,與孟、朱、何幾位公子游宴。小公子在木老夫人院子,咱們的人靠近不得……”

衛國公的書房,徹夜明著火燭。

聽了下人的話,他點點頭,翻了一頁書,漫不經心道:“那野種可死了沒有?”

管事搖頭:“不曾。今日宮裏派了新的太醫,府裏那位突告病退,殿下已經允了……”

衛國公翻書的手一頓,眉頭蹙起:“她這是,起了疑心?哼,我還以為她心裏早沒了兒子,滿心滿眼只瞧得見那個小白臉!”

管事道:“倒不是殿下,是邱嬤嬤,據說拼死哭求,要守著世子。殿下煩心不已,將她攆了……”

衛國公擺擺手:“罷了,不必理會。明天入宮之事,你著緊盯著。奕珩那邊,想辦法絆一絆……”

想到明天,衛國公幾乎有些坐不住了。

很快,他就能擺脫他厭惡透了的妻子。

擺脫鬼魅一般糾纏了他半生的榮安。

衛國公取出畫像來看,細細摩挲上面女子的面容。

管事悄聲退出門外。

外面,夜色黑沈,紅月如鉤。

…………

林雲暖伏在泉池邊沿,木奕珩從水中靠近,在後輕輕摟住她。

薄薄的嘴唇親吻她的鬢角:“想什麽呢?”

她頭一歪,靠在他的肩膀上。

“木奕珩,兩天了,我想鈺哥兒。”她聲音聽來慵懶,又嬌癡。

木奕珩垂頭親她的額頭,眉毛,和鼻尖。

端起懷中這張看不厭的臉,輕輕吮過兩瓣小巧的紅唇。

“急什麽,好容易告假出來,難得這般神仙日子。”

林雲暖低聲道:“我確實很享受這種閑適安逸的生活,不過我想鈺哥兒,心裏覺得空落落的,安不下心。我知道你為我花費了很多功夫,如今享受已享受過了,瘋也瘋過了,日子總得回歸原樣。我們為人爹娘的,總不能不顧孩子……”

木奕珩輕輕笑道:“那我叫人把鈺哥兒接來,我們一家三口住在這兒呢?”

林雲暖當然願意,可明知這不可能。祖父祖母,父親母親均在,如何能分府單過?豈不給人戳脊梁,罵不孝?

況他是養子,養恩大過天,出府單過,簡直大逆不道。

當初為了娶她,揚言出府,已給世人罵得狗血淋頭,幸得木家老爺和夫人不計較,大大方方替他娶了新婦。如今再提此事,豈非不識好歹?

林雲暖嘆了聲:“別胡鬧了,如何能出府?豈不叫老夫人、夫人她們寒心?再說家裏待我們那麽好,事事不需自己操心,若出了來,還不知要忙生計忙理事忙成什麽樣子。你就當為了我……”

木奕珩下巴抵在她頭頂上,悶悶地道:“我知道你是為我著想。”

一句話說的林雲暖窩心不已。

這世上有什麽東西比你愛的人也愛你更幸福的呢?

況有些事,甚至不必你提,他便懂得。這樣的愛情去哪裏找尋?

兩人靜靜泡在水裏,相擁著,數星望月。隔壁院子傳來嬉笑聲,是朱彥光何廣義他們在賭牌,也有漫漫的笛聲,隔墻傳來。

日子那樣靜好,月色那樣怡人。

若能夠,林雲暖願永遠沈醉在這熏人的夏夜泉中。永不知痛苦滋味。

……

山莊外,寒娘註視上頭垂掛的“清幽幻境”匾額。

她不識幾個大字,只認得上頭那個“清”字。

她篤定就是這裏。

鞋底已經磨穿了,腳趾上都是血淋淋的口子,混著泥水,疼得站不住。

果真是清幽之地,極難找尋。她趁夜爬山,跌了不知多少跟頭。

才終於在天色朦朦亮時,摸上山來。

人跡罕至之地,只聞蟲鳥鳴叫之聲。

她攥了攥袖子,張開幹裂的嘴唇,一邊叫人,一邊敲門。

那小小門扉,竟未上鎖。手剛一推上去,那竹子紮成的門就應聲而開。

寒娘嘴裏道聲“得罪”,一步步朝裏走去。

宿醉的人都還未醒。

園中摘菜蔬的婆子發現了她,發出一聲驚叫。

寒娘拘謹地扯了扯衣擺。

“我……我……找木九爺。”

木奕珩後來給何廣義他們拉去賭牌,喝了半晚的酒。

林雲暖在阿倩屋裏,聽見下人回報,不忍叫醒木九,自己穿衣洗臉梳頭,先去了前頭。

她如何想不到,來尋木九的,會是個女人。

寒娘回過臉來,見著來的是個婦人。

十分的白皙秀美,寒娘想到自己此刻的狼狽,蹙眉垂下頭,小聲喊她:“夫人。”

兩人樣貌有些相似,幾乎一照面,寒娘就猜出她的身份來。

九爺為她出手教訓衛子諺,出錢安排她回鄉上路,都源於自己與此人的幾分肖似。

可林雲暖的心裏卻是狠狠震了震。

相似的五官,長在不同的人身上,便是另一種風情。

來人至少小她十歲,正是最好的年紀。

寒娘見她不說話,忸怩片刻,想到自己如今前途茫茫,只得狠心一跪。

“夫人,九爺原請了鏢局送小女回鄉。可半途……匪人橫行,殺了鏢頭,小女好容易逃得出來,千辛萬苦尋來此處。求夫人勸勸九爺,莫再趕小女走了。小女願意當牛做馬,伺候九爺和夫人!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過分了,章節被鎖一晚上,不知哪裏出格了。被迫改的面目全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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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某一天,落水事件再次發生,

這次落水被救上來的一位長得很俊的公子,

看著那張奄奄一息的臉,

姜熹二話不說吻了下去,

公子驚醒:……

姜熹:人工呼吸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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